《破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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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2
池黎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披星戴月。
围着池塘的小路四下清净,路灯没什么工作热情地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她难得有点清净时间,步子时快时慢,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周围。有线耳机一只摇摇晃晃坠在胸前,另一只塞进耳朵,放一首《springrain》。
乐声回荡耳腔里,长发缠弄于指尖,应着脚下平稳的步子。
快到宿舍楼下灯光才开始亮起来,与此同时也渐渐有了人影。
树旁,灯下。小情侣们不知羞臊地搂着抱着,有的甚至亲吻到白热化阶段,纵使宿管阿姨在背后扯着嗓子强调要锁门了,他们也难舍难分。
池黎淡眼扫过,然后不紧不慢地踏着台阶上楼。
寝室里,苏可星她们几个都在,正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池黎听了两耳朵,知道她们今天偷偷去看毕业典礼了。
她朝着苏可星问一句见着符霄了没,毕竟她一直挺迷他,去看毕业典礼应该也是奔着他去的。
“没见着!礼堂那块人多死了,我们去晚了挤都挤不进去。不过稍微能安慰我们一点的就是,挤进礼堂的那些人也没能见到符霄。”苏可星无奈地摊摊手。
“他没去?”
“不知道,应该去了吧,但就是没见着。”
池黎不关心这个,走到自己位置上摘了耳机放下包,慢半拍才想起,那人应该来了啊,下午在超市买咖啡时前边那个男生说什么来着——
咖啡是给符霄买的。
符霄。
这人太有名。
传说中校草一样的存在。
长得帅,家境好,能力超群。整个一新时代“三好少年”。
一八七的个头,肩平背阔,长相没得挑,光凭那张脸,多少女孩争着抢着跟他睡,可那人却洁身自好的要命,从没听说过他跟哪个女孩走的近。
偏偏家境也没得挑,父亲从商,母亲书香世家,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摘星星要月亮可能都只是人家少爷一句话的事。
有人从这开始酸,说他只是裹了一副好皮囊。他自己也不服,就笑着用行动堵了那些人的嘴。高中接连三年的奥赛冠军,大一入学就拿了“互联网+”大赛的金奖,大四开始创业,现在带着一身荣耀毕业。
就像他的名字那样,直上云霄,平步青云。
这种人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不可得的。
池黎从没刻意关注他,却几乎丝毫不落地知道他所有事,因为这人在学校里确实有名,她不想听也避不开,而且苏可星从入学就被他迷得没办法,活把人夸成了明星。
池黎不追星,也没有苏可星那样的迷妹心思,唯一一次碰面还是教学楼擦肩而过的匆匆,后知后觉。
拿来比对的依据是校门口宣传栏里为祝贺他某项比赛夺得冠军的表扬海报,红底照片足足占了整张海报的二分之一。
少年明眉皓齿地笑着,成了明大的活招牌,勾了不知道多少女孩的心。
但据说他本人特别不上相。
她不是个爱听八卦的人,不像苏可星那样永远奔跑在吃瓜前线。但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格外□□白无故捏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好像也算合乎情理。
池黎不再想,从椅子上起来去洗漱。今天太热,状态实在不佳,刚才在图书馆都要闷得睡着。
浴室热气升腾,水流稀稀漱漱滑过肌肤,从头到脚。房顶水珠滴答,正正好好落在她鼻梁上,惊得池黎长睫微合,而后缓缓睁开。
郭引贤几个星期前邮给她的洗发水还没来得及开封,听说有点安神功效,今天正好用用。
泡沫浓郁打在头上,沉木香味。
从浴室出来,苏可星已经上了床,池黎站在浴室门口,给吹风机插上电吹头发。
电吹风呼呼作响,池黎耳边噪的很,苏可星扯着嗓子叫她第二声,她才听见。
池黎把吹风机调小一个档,才侧头看向苏可星那边:“怎么了?”
苏可星:“我说那个夏令营活动你报名吗?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天。”
“什么夏令营啊?”室友孙夏撑起脑袋问一嘴,显然被挑起兴趣。
“我们院组织的活动,安排去写生,应该跟玩差不多。”苏可星说。
今年艺术学院特别组织的一场暑期实践活动,美其名曰“利用暑假超越别人”,听说地方是个没完全开发的小山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池黎性子冷,人多的地方从来都不愿意去,就别说像这种几年都不组织一次的夏令营,指定人多的像海。
前几天辅导员开周会说的时候,她就兴致缺缺,进到耳朵里的没有几句。
“不去。”池黎说。
苏可星觉得可惜,“夏令营多好玩啊,咱们俩一起去呗。”
“和星星一起去吧,感觉应该很有意思,不像我们院都没有。”孙夏也帮着劝。
池黎还是摇摇头,“不太想去,人太多。”
实际上,池黎潜意识里认为只有小学生才会去夏令营,但她没说出来。
大好的暑假时光,与其参加夏令营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小岛度假。
“不会太多人的,就当是旅游啦。”
“不去。”态度硬的像石头。
“……”
苏可星无奈,正要放弃,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随意往下滑了滑,看到了其中一位指导老师的名字。
“可是黎黎……你最仰慕的崔树卿教授是这场活动的指导老师。”
“……”
“崔树卿老师是指导老师吗?”
苏可星狂点头。
“……那帮我报名。”
苏可星:“……”
孙夏:“……”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的某处刚好喝起了第二春。
茶几一角,酒瓶倾倒,房顶中央的水晶灯在大理石桌面上投下长条形光斑。
地毯上的人围坐茶几旁,正童心未泯地转着一个啤酒瓶子。
倒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就最简单的指到谁谁喝,喝最少的明天请客,他们管这叫破财免酒,怎么着也得弄个平衡。
随着动作,墨绿色酒瓶在光滑的桌面上转起来,几圈之后速度逐渐减慢,最后缓缓停下来,瓶口稳稳当当对上一个人。
“……”
陈观南无语。这他妈第八杯了。
彭聿风笑的睁不开眼:“你小子今儿运气怎么这么差?”
“妈的!谁他妈知道!”
氛围吵闹,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让本来在沙发上写代码的人思路断了又断,最后碎成盒里的米珠,串也串不起来。
符霄终于从腿上的笔记本屏幕前抬起头来,对着在他家吃喝玩乐还肆意糟蹋的人瞅了又瞅,最后重重地“啧”了一声。
果然,半个多小时前就不应该给这堆人开门。
傍晚那会儿,所谓的“散伙饭”吃的时间挺长,从百跃楼出来时天将黑。
符霄被灌了不少,算下来可能是被灌得最多的一个。这个端着酒过来说霄哥我敬你,那个过来也要敬,最后几乎和所有人喝了个来回。
因为喝了酒所以没法开车,他叫了代驾,先把烂醉如泥的陈观南送到家,自己才回来。
符霄连熬几个大夜,加上酒精作用,踏进房子的一刻,睡意就席卷了全身。
本来是计划好回来先把手头工作结个尾,没成想脑袋昏昏沉沉,还提什么代码不代码的,直接倒头就睡。甚至都懒得走到卧室去,扎沙发上就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迷迷糊糊间听见门铃声响,睁眼漆黑一片。
符霄睁眼缓了会儿,起来蹚着拖鞋去开门。
那会儿他刚醒,意识还混混沌沌的,门一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齐刷刷站在门口,视觉冲击特别压迫。
该说不说,他那会儿甚至有点下意识发怵。
愣了好几秒都没动作,直到为首的人向他扬了扬手里的便利店袋子,他才意识到是彭聿风。
不太清醒地点了点,三个人。
符霄反应过来。
不过……
他们来就来吧,怎么还把醉酒刚醒的陈观南给拽来了?
符霄盯着陈观南瞧了两眼,感觉这人好像还醉着,下午送他回家时陈爷爷抄起拐杖要揍他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所以有些人经常挨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符霄摇摇头,放他们进屋。
这几人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在他这从来不认生,随意的很。
高中时符霄为了离学校近点搬出来独居,成了他们几个里最先有房的人,这地儿自然而然就成了基地,有时候也算是避风港。
陈观南被他爹或爷爷揍了来他这,彭聿风跟女朋友吵完架躲清净也来他这,剩下程野大多时候都是过来通宵开黑,反正要喝有喝要吃有吃,比网吧里的条件好太多。
符霄这人好商量,他乐意收留各种泥巴小狗。
不过这会儿情况还有点不一样。
他代码没敲完,醉醒之后本就头胀,又看他们几个在眼前蹦跶着快活,心里滋味怪的不行。
“我说哥几个先各回各家好不好啊?这代码敲不下去啊。”
他故意拖着懒调子,向最先看过来的彭聿风扬了扬眉,不像是生气。
“那就别敲了呗,这边潇洒来。”彭聿风朝他举了举杯。
陈观南也说:“你这狗别在那故作清高了。”
“……”
符霄神色挺淡不表示态度,双腿继续交叠搭在软凳上,盯着他们几个人的脸,从这个看到那个。
他不说话,茶几这边的四个人也都只是看向他,等他反应。
两方僵持,久久未动。只剩空调扇页上下摆动发出微弱的风响。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彭聿风这边,两人眼神对上,彭聿风故意朝他扯了个笑,玩味的不行。
符霄这才轻骂一声,合上电脑。
“刚开始坐过来不就得了,自个儿坐那边看我们嘻嘻哈哈感觉不好吧。”
几个人给他挪出来一块地方。
他轻哼一声,“也就那样。”
刚坐稳,彭聿风就把满溜溜的酒摆到他眼皮子底下,那叫一个眼疾手快。
符霄皱眉,今儿怎么就跟酒离不开了,都第二回了。
他单腿屈膝坐着,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瞅了眼面前满溜溜的酒,没喝,抬眼正好看见用牙撬瓶盖的陈观南。
符霄:“……”酒鬼转世。
胡闹了半场,酒瓶空了好几个。
空调开着,门窗紧闭,整间屋子都充斥着酒气。符霄受不了,起来去开了扇窗。
他们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齐刷刷地坐一块了,上回还是去年夏天程野从柏林回来给他接风。要不是今天彭聿风心血来潮把他们一个个都提溜出来,下一次聚齐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酒喝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断断续续,但也没停过。
符霄说的少,大多时候他都只是听着,偶尔欠了吧唧地接句话还得被骂句滚。
男生之间聊天的内容往往都是从小往大推,最后的归宿往往都是地理或政治层面,今儿也没例外。
先从回忆入嘴,说程野小时候偷他姥爷的酒,最后酒瓶空空满地滚的时候,嘴边说的却是爱国爱家的大道理。
总之肯定是新时代爱国好青年。
他们酒量都不错,除了陈观南,还没进入最后主题时就已经仰头靠着沙发呼呼大睡了。
符霄也困,上下眼皮都要粘到一起,偏剩下两人还都精神的不行,一套套思想理论地探讨着,他光是听着就知道这几位肯定也喝大了。
不然谁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答政治大题啊,高三那会儿要是这么用功,政治老师都得感动哭了。
符霄不打算接着耗,催彭聿风紧忙结尾好回房睡觉。
彭聿风说行就还差两句,转头却发现摆在符霄面前的那杯酒自始至终都未动过,这便不说了,非得拽着符霄把酒喝完才算完事。
符霄心想,要早知道就这一杯酒的事,估计一个小时前就能睡觉了。
黑夜席卷,蝉鸣几乎听不见。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都快两点了,符霄突然想到程序还没弄完,挣扎一番后还是什么也不管了倒头就睡。
但是彭聿风这人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凌晨三点的时候又把他们全部揪起来,突发奇想要去海边看日出。
符霄上身裸着,靠着门框,脸黑的简直不能看。
和兴致冲冲的彭聿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查过了,咱们如果现在走兴许还能赶得上。从咱这到海边也就一个多小时。”
程野哈欠连连,也靠着门框,和符霄对着。
“哥,大哥,咱不闹了成吗?天都快亮了。”程野耐着性子哀求一声。
彭聿风嫌他扫兴,“废话,天要是亮了咱就看不成日出了。咱们还没一起看过海上日出呢,多刺激啊,你说是吧阿霄?”
符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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