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小说免费阅读

程爸爸和程妈妈像绑架一样，一左一右挽着我的胳膊，将我带到南城医院军区分院斜对面的江边露天餐厅。

我打电话通知程禹衡，从他惊讶的语气，我就知道，此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从来都是严格按照计划走的人。

没过多久，程禹衡匆匆从医院赶来，带着一脸吃灰的表情。

而他的他父母却表现出比他吃更多灰的脸色。

程妈妈往他脸上泼了一杯水，水沿着他那清俊的脸部轮廓滑落，滴在他洁白如新的白色衬衫上，洇湿了一大片，原本服帖的衬衫紧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

我很想抽出纸巾给他擦脸，然而他父母分别坐在我的左右两边，我感觉四肢都被上锁了。

程禹衡拉开椅子缓缓坐下，轻轻抹掉脸上水迹，看了我一眼，看似不经意，却让我小鹿乱撞。

我从来没见过程禹衡被欺负，因为他是顶尖学霸，又在业内德高望重，身边人对他都是带着奉承的，还有几分忌惮。但是，他刚刚传递给我的眼神，是那么从容不迫，让我躁动的心渐渐沉寂下来。

程妈妈面庞微微涨红，嘴角微微下撇，凝成一道冷峻的弧线。

程禹衡语气清淡地说：“程太太，怎么不用你珍藏的红酒泼呢？效果会不会更好？”

程妈妈即刻扬手叫服务员拿酒来，程爸爸赶紧劝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呢？”

“一杯水怎么够泼醒他呢？如果他用心去想，父母这五六年为他牵肠挂肚流下的泪，就算按每年一杯来算……”程妈妈絮絮叨叨讲了很久，中英文交换使用，一时义愤填膺，一时悠然伤感。

程禹衡轻轻接过服务员送来的红酒，熟络地开瓶，给程妈妈和程爸爸倒了酒，最后才往他自己杯里倒，优雅地举起高脚杯，抱了抱程妈妈，说：“IloveyouMomandDad，youmeantheworldtome。”

程妈妈双眸也是湛蓝色的，像水晶球般明亮动人，此刻被泪水浸湿，更似一汪清泉，往下撇的嘴角微微上扬，拍了两下他的后背，骂了声“坏小孩”，拿起酒杯与他碰杯，仰头喝尽，露出慈爱的笑容。

程爸爸也站起来，紧紧抱住程禹衡，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举杯庆祝团圆，我从心里佩服心理医生，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人的情绪，是他操控不到的。

程妈妈转头看我，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想起半小时前，有人使劲儿按门铃，打开对讲机那刻，她语气很冲地问：“这里是程禹衡的家吗？”见到我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拽出来，我偷偷看了眼脚下的拖鞋，足以说明他们的动作有多连贯。

程禹衡优雅而耐心地斟酒，善解人意地切牛扒，把父母哄得如沐春风，全然没有刚才的窘迫。

他问：“不舒服吗？”就连说话，嘴巴张开的弧度都有一种别致的清雅。

“怎么了？”程妈妈和程爸爸立刻转头，将视线挪到我身上。

被三双眼睛盯着，我脸烫得像被火烧。

“你不舒服吗？”程妈妈说着，拿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她温暖的手掌拂过我前额的肌肤，轻轻地按了按，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比较，大吃一惊：“温度有点高。”

程禹衡走到我身边，突然将他的额头靠过来，视线一下子被遮住，眼下是他湛蓝的眼眸和高挺的鼻子，他的肌肤，还略带凉感，我僵硬得没法动弹。

他站直了身体，留意到我脚上的拖鞋，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我的肩膀上，帮我拢了拢前襟，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要问我这五年多以来，我生病时像这么亲密的接触发生过多少次，我可以很明确地说今天是第一次！

程妈妈倒了杯温开水给我，笑着问我：“什么时候来欧洲玩玩？不同国家风俗不同，圣诞节可好玩了。”

我不确定地看着程禹衡，他嘴角轻轻上扬，我回答：“好啊，有空一定会去。”

程妈妈说：“把你的父母也带来吧。”

我为难地咬着下嘴唇，程禹衡比我反应快，“都去世了。”

程妈妈对他说：“又不是问你。”

她转头问我，“你的父母生前是做什么的？”

我想起墓碑上的照片，随口说：“音乐老师。”

程禹衡盯着我，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不想解释太多，更不想露出任何破绽，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没见过她的照片，不知道她墓地的方位。

程妈妈却饶有兴趣地追问：“你父亲还是母亲，是音乐老师？”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想起梦里有个女人经常坐在窗台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女人特别喜欢唱歌，声音很好听。

程爸爸也被搞糊涂了，“两个都是音乐老师，还是只有一个？”

程禹衡淡淡地说：“两个都是。”

程妈妈非常高兴，“那就是音乐世家了！我们家不是工程师，就是医生，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那你做什么工作？”

程禹衡说：“研究生，学哲学。”

如此又聊了几句，感觉气氛没有预想中的恐怖。程禹衡突然接到急电，走出就餐区打电话。

餐桌前只剩下我和他的父母，我多少有点不自在。

程爸爸和程妈妈东扯西扯，和我聊了不少程禹衡的事，说程禹衡在家从来不学习，上大学时去非洲行医两个月，回来瘦得像猴子似的，听说国内精神治疗领域发展较慢，于是回国工作。

两人享受地抿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程爸爸说：“他是一个智商非常高的孩子，我和他妈妈在他小时候经常辗转到外地长时间出差，他很小就在家独立生活，也许因为这样，他养成很有主见、行动力很强的好习惯，很少让我们操心，但是我和他妈妈有时候会反过来担心，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程妈妈说：“五年前，非常疼爱他的导师，让他留校任教，他却一意孤行来到这里工作。眨眼五年过去，一次都没回家。我们每回给他打电话，他只说工作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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