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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阴郁纸片人上门追爱》

榆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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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小殿下与我们常在——”

当牧师的悼词至此，秦斐缓缓低下头，以一种近乎娴熟的姿态，轻轻抹去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

今天是小殿下忌日，秦斐作为遗孀，是应该好好地哭上一场。

但实在是挤不出眼泪，秦斐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为了种族的繁衍和传承，帝国有诸多规定，其中一条是：婚约之中若有一方不幸离世，另一方的第二性别是alpha或者omega，不得守寡超过三年。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规定？

他一点儿也不想守寡，尤其是给只见过三次遗照的人守寡。

今天就是第三个年头了。

秦斐捧着马蹄莲缓步上前，皇室教堂里，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瞩目之下，秦斐将象征忠贞不渝的马蹄莲放在了遗像前，而后俯身，吻上花瓣。

这一幕令所有人动容。

秦斐和小殿下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达100%，是天作之合、是佳偶天成、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压根没有见过面，但在高契合度下，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这是第三年了吧……”

秦斐垂眸，胸膛几番起伏，过了许久都没有挤出一个回答来。

他双手掩面，道：“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

与他说话的正是帝国的皇帝，他那差点缘分的公公。

“我知道你伤心。”皇帝向秦斐递去了一个U盘。

星历328年，科技飞速发展，防范等级再高的机密都有被窃走的风险，除非把它们放进U盘里。

越是朴素的U盘里面藏着越深的秘密。

秦斐心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吊唁，你不要给我整幺蛾子，面上丝毫不显：“陛下，这是？”

皇帝叹气：“是从那孩子的机甲里拷贝出来的东西。”

秦斐：“……”

皇帝看向小儿子的遗像：“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三年了。我无法再私心留下你，这个东西你带回去，如果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

秦斐捏着U盘。

亡夫连同机甲一起毁灭，连一块完整的骸骨都没有留下。机甲师们没日没夜地破解机甲的黑匣子，大概U盘里就是亡夫留下的生命最后的影像。

他并不想要，极其委婉地说：“陛下，或许您比我更需要……”

皇帝摆摆手。

秦斐惊喜又小心地将U盘收起，违心道：“我会珍存。”

皇帝道：“听说你打算离开首都星？”

秦斐声音轻轻地：“是的，否则我一辈子都将笼罩在失去他的悲恸之中。”

皇帝问：“多久走？我派人送你。”

秦斐摇头：“感谢您的好意，如果可以，我想悄悄地离开。”

皇帝盯着秦斐，他瘦削的身形拢在黑纱里，面容憔悴，浑身是掩不住的落寞。

到底，皇帝没有告诉这位可怜的遗孀，U盘里装的不是小儿子的生前影像，而是他的小儿子。

字面意思。

爆炸炸毁了小儿子的身体，但机甲核护住了小儿子的意识。从此，小儿子以数据的方式活在U盘之中。

皇帝杞人忧天，总担心有人会偷走U盘，复活小儿子。U盘存在夜长梦多，可到底是亲父子，皇帝不忍亲手摧毁……

但把U盘交给秦斐的话，困扰他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以秦斐和小儿子‘名亡实亡’的夫妻关系，秦斐不会丢弃U盘，同时永远不会打开U盘。

这个秘密将随着秦斐的远走而永远尘封。

皇帝漠然地收回了视线，拿出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

追悼会结束，整个帝国都笼罩在小殿下已离去三年的阴霾中。

秦斐关上门，拉上所有的窗帘。他没来得及脱去身上的黑纱，指腹摸了摸佩戴于手腕的终端。

终端被唤醒，向半空投出数以万计的颗粒般的光电，光电排列漂浮，最终形成画面。

画面正中央是一个绿色的‘勾’。

终端配置的智能语音助手道：“《专属ABO》下载完毕，是否为您打开。”

秦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软下来。

那条‘守寡不超过三年’的天才规定还有后半段：omega/alpha将重新进入婚姻部的匹配库。

三年前，秦斐去婚姻部做成年必做的信息素检测，没想到匹配到小殿下。

100%的契合度，且双方单身，按照帝国律法，他们必须结婚。

不过小殿下出征在外，没办法抽身回来结婚。秦斐只能以未婚妻的身份住进皇室宫殿，等待着小殿下凯旋完婚。

秦斐等了两年，等来了小殿下战死的噩耗。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被要求守寡——他必须给皇室颜面。

从信息素检测到守寡期结束，秦斐耗掉了五年，过了今天，他与小殿下、与皇室再无瓜葛。但作为单身omega，婚姻部会持续为他匹配alpha。又因为是二婚，只要有契合度达到75%的alpha出现，他们就必须结婚，如同三年前一样。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阻止悲剧重演——秦斐不再是单身。

为了不被强制结婚而胡乱找个人结束单身，想想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所以秦斐把目光放在了一款游戏上。

《专属ABO》。

这是一款恋爱游戏，上线不到半年时间就风靡全星际。

谁说和虚拟角色谈恋爱不算谈呢？帝国只规定婚姻部需要为单身omega匹配契合的alpha，并无规定omega不能与虚拟角色谈恋爱。

终端十分了解主人的想法：“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您正在试图用胡搅蛮缠的歪理挑战帝国法律。”

秦斐脱去了黑纱：“谁会一开始就用下下策，别废话，打开游戏。”

画面突兀一黑，室内陷入片刻的寂静，旋即，宛如一颗流星掠过夜空，漂浮的光幕重新拥有了色彩。

终端：“已为您打开游戏，需要提醒您，您是使用终端开启游戏，一些游戏程序会受到设备的限制而无法正常打开。若需要完整的游戏体验，请用全息游戏舱打开游戏。”

荧光映了一些在秦斐的眉骨上，像是落了一朵幽蓝的霜花。

他凝视着开屏画面的每一帧转换，先是深邃的蓝调，有女声轻轻呵出缱绻的调子，带着某种宿命感。

镜头缩放，蓝调不断变小，一个转场，蓝调成为珠宝的闪烁的光芒，落在一个掌心里。

画面里，其他的背景都是模糊了，像覆盖了一层热气腾腾的白色水雾。只有这只手是清晰可见的，它慢慢向着屏幕以外伸来，在距离你最近的位置停下。手心的蓝宝石仍旧闪耀，它想要拉你进入他的世界。

【进入游戏】

秦斐隔空触碰这唯一的选项，点击声在游戏内是温柔的踏雪声，轻轻地被叩响。

短暂的游戏加载后，跃出一个游戏说明。

【本游戏适合18周岁及以上的成年人群】

终端在一旁辅助：“是的，这是一款18+游戏，您需要先进行实名认证。”

秦斐实名认证以后，这条游戏说明才慢慢消散，紧接着跳出新的弹窗。

【您还未创建属于您的纸片恋人，是否现在为您创建】

【是】【否】

秦斐点了是，画面柔和转变，又弹出了一个窗口。

【那么第一步，为您的纸片恋人选择第一、二性别吧】

第一性别：【男性/女性】

第二性别：【alpha/beta/omega】

秦斐没有迟疑地选择了男性alpha。

终端：“我以为经过这段失败的婚约，您会有不同的选择。”

秦斐的亡夫就是男性alpha。

秦斐讥讽地说：“omega必须和alpha在一起，这难道不是帝国一直灌输的思想？我为什么要标新立异，自找麻烦。”

终端：“好吧。”

秦斐继续操作，在他进行第一、二性别选择后，画面里投出了一个模糊身体，像覆了一层虚化了的马赛克。但仔细去看，还是能朦胧地从身体轮廓里看见男性alpha的生理特征。

秦斐的目光落在alpha的腺体上，alpha的腺体长在侧后颈的位置上，形态类似一组凸显的动脉血管，随着秦斐的注视，正在轻微地、有节奏地搏动。

在身体的旁边，漂浮着一个数据面板，显示着身体初始的数据值。

秦斐问：“然后呢？”

终端：“您可以通过手势动作来调整纸片人的身高以及身体轮廓的其他细节。”

秦斐尝试了一下，随着他手指在轮廓上向上一划，数据面板更新数据：身高188cm。

略一沉吟，秦斐把身高拉到了‘192cm’。

他记得亡夫的身高在‘190cm’，他不想让自己的纸片人比亡夫矮。

秦斐渐渐上手，手指在半空中划来划去，不多时轮廓就被他捏出了八块腹肌，两条猿臂。他好像释放了自己的xp，最后还捏了个公狗腰出来。

终端很惊讶：“您喜欢这样的？”

秦斐的长相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终端捕捉的大数据里，秦斐的爱好是插花、阅读以及去教堂听牧师讲分享圣经的故事和教义，他像是不沾烟火的神明，疏离地游离在浮躁的世界之外。

“昂。”秦斐不觉得自己的喜好有什么问题，“怎么保存？”

终端解答：“您还遗落了某处。”

秦斐看向初见轮廓的身体，目光一点点下落，来到终端说的‘某处’。

就像他看alpha的腺体一样，他丝毫不觉得害羞，问：“这里要怎么弄？”

他之前的手势滑动，并没有影响到这处的设置。

终端说：“隐私部位需要您设置一个数值，不支持手动捏造。”

秦斐挑了下眉：“不是18+游戏么？”

终端说：“这属于后期内容，在亲密值达到100%以前，您可以把它当作正经的游戏。”

秦斐微微皱起眉，思考该怎么填数值。

他之前暗戳戳地用纸片人和亡夫较劲，但他实在不清楚亡夫的尺寸，毕竟他和亡夫还没到上床那一步，那人就死了。

终端建议道：“大部分omega玩家都会为纸片人设置一个傲然的数值。”

秦斐点点头，这个他知道，因为，大，是亘古不变的潮流。

秦斐眉头紧锁，在这种不适当的时刻，他展现出了未经世事的天真：“多大算大？”

终端查找了大数据：“一般来说18cm就算可以了，不过……”

秦斐好奇：“嗯？”

终端：“现在内卷严重，虽然18cm已经很大了，但是现在大家都默认18cm不大了，至少有个20cm吧。”

秦斐：“哦啊。”

他懂了，他填了个‘22cm’。

终端夸奖：“主人真是一点就透。”

身体轮廓涵盖的所有部位都捏好了，秦斐在保存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网络波动，保存并不成功。

未免被攻击，皇室的网络有诸多限制。

秦斐有些舍不得他精心捏得身体轮廓，问：“怎么办呀。”

终端说：“可以先在本地保存，等网络恢复，再上传数据。”

秦斐试着本地保存，但终端几次弹出‘内存不足’的提醒。

“嗯？”秦斐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终端说：“这款游戏主要在游戏舱操作，是您非要在终端下载，让游戏占满了我的内存。有其他的储存器吗？可以将‘身体轮廓’的数据储存在其他的储存器中。”

秦斐停顿了一下，看了眼一回到房间就被他丢在一边的U盘。

U盘还是崭新的，质地光滑的外壳泛着光幕点亮的荧辉。

那时候刚刚成年，嫁给帝国小殿下板上钉钉。秦斐别无他法，他试着给未婚夫发过一些讯息，以求未来的日子好过一些。

但无一例外，这些讯息全都石沉大海。

大概是看他可怜，皇帝便帮着他拨通了未婚夫的通讯。

皇帝问了未婚夫几句战事后，一转话题：“你的未婚妻……”

小殿下不容置疑地纠正：“未婚妻？陛下，注意你的用词。”

几乎从终端中满的要溢出来的嫌弃，惹来帝王怜悯地看了秦斐一眼。秦斐没吭声，他还得装大度：“可能他心情不好，陛下，请原谅他的无礼。”

这份离别纪念品非常棘手，因是皇帝赠予，他无法随意丢弃。

但秦斐绝不会珍存，他记仇，人死了也记。

他捞过U盘插-入实体终端端口。

既然丢不了也没办法违心珍存，那就单纯地将它当作工具吧。

呲——

插入U盘的一瞬间，终端响起尖锐警报：“U盘数据异常！”

不等秦斐下达排查的指令，终端猝然死机，半空中的身体轮廓骤然消失，一颗光点都不剩，房间里陷入死寂。

良久，昏暗传出悠悠一声：“佳偶天成？”

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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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终端已经是十年前的产品了，但好在它对得起曾经的价格。

在一段时间后，它顽强地站了起来，半空中重新布满了矩阵光点。

秦斐舍不得八块腹肌，关心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终端花了两分钟时间进行排查：“‘身体轮廓’数据在死机前已成功上传到云端。”

确定八块腹肌没有丢失后，秦斐才淡淡地问了一句：“U盘呢？”

终端：“U盘并无任何数据。”

秦斐疑惑地皱起眉，皇帝给他了一个空盘么？也不是，分明终端响起过来自U盘的警告。

对此，终端解释道：“U盘一般设有保护机制，大概是您的暴力连接，导致U盘抹去数据。”

秦斐：“……”

“嗯，知道了。”秦斐没什么表情，本来他就不打算珍存前亡夫的生前影像，如果未来皇帝问起，他装作不知道就是。而且大概率，他不会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

他摘下U盘，扔到了一边。

秦斐重新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光幕。

网络波动停歇，‘身体轮廓’数据成功上传，游戏指引秦斐进行下一步。

【请为你的纸片恋人描绘出理想的脸庞吧】

秦斐没有立刻动手，他欣赏的目光还落在身体轮廓上。

有192cm的身高、八块腹肌、公狗腰以及那傲然的尺寸在先，必须搭配一张惊天动地的脸。

终端：“论坛中有一些玩家分享的捏脸数据，需要……”

秦斐打断：“不用。”

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慢慢地抬高手臂，勾着小指，一点点在面部轮廓上描绘。

他绘得极为认真，神情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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