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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犹在》

26. 相思令(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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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义庄,风里的阴冷气就越深重,宣芝摩挲着胳膊肘,默默缩回车内。

须臾,一件黑色氅衣从外啪嗒掉落在坐垫上。

“有些冷,小娘子将就一下,穿上挡挡风吧。”

宣芝伸手拿过氅衣,忽然忆起他上次送人参时,便是用一件氅衣包裹着的,现下那件氅衣还叠放在春生堂的柜子里呢。

她攥着手中柔软,又附带淡淡甘松味的布料,轻声道:“多谢。”

刚披上氅衣,马车便停了,瑟瑟冷风猛猛催动车帘子,扑向面庞。

一只掌心向上的手掀开帘子探了进来,宣芝怔了一瞬,很快起身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只掌心中,仍由着被轻轻握着,护着下车。

“这里便是了。”高修玉默然松手,指了指一道破旧的门。

宣芝看去,只见一口棺材赫然停放在院中,檐下竖挂的魂幡正左右飘晃,轻轻扫过棺材盖儿。

她不寒而栗,伸出双手拉紧氅衣的领口。

高修玉给她开路,率先跨进院子里,同一个老头儿说话:“劳烦问一下,那十位死者的遗体都停放在哪里?”

老头儿缓缓转身,抬头望着二人。

宣芝这才发现,他是个独眼龙。

看了片刻,独眼老人抬手指向他们身后的位置,便又埋头干起手中的活儿。

见宣芝的目光正渐渐游移过去,高修玉让开身,同她的目光一起定在那十口棺材上。

少顷,宣芝木然缩回视线,盯住高修玉,像是在同他确定什么。

高修玉没说话,只默默走向十口棺材,在每一口棺材旁都驻足停留小片刻。

等所有的看完了,他才回来,高大的身躯罩住宣芝,温声说:“我替你看过了,你放心吧。”

宣芝猝然转身,逃离义庄,来到庄子前一簇竹林旁,簌簌落泪。

片刻后,一张帕子从她肩后递了过来:“别难过。今生命薄,来生上天一定会补偿他们的。”

宣芝颤着手接过水蓝色的帕子:“若不是我非要来洛州买药,他们也不会丢掉性命。”

风在竹林里穿梭,发出沙沙声响。一片油绿的叶子掉落在宣芝的发髻间,高修玉抬手,又蓦地停住,最终仍由风将它吹走。

“南州乃梁国都城,你怎么会跑来洛州买药材?”

宣芝擦干脸上的泪痕,深深叹息道:“我以为凭自己之力可以经营好一家医馆,却不知商海亦如宦海,同样有明争暗斗,我窥不清其中的盘根错节,让别人给为难上了。”

“是吗?”高修玉有些诧异,她堂堂中书令之女,在南州开一家小小的医馆,有谁敢上去为难她?

“此事令老知道吗?”

宣芝摇头:“我阿娘知道,就是不知她有没有告诉父亲。”

她跨过脚下一截挡路的枯枝后,抬头看高修玉,从他深邃的眸子里探到不解。

“你是不是在想,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为难我?”

心思被戳破,高修玉似笑非笑地回看宣芝一眼,宣芝道:“我是个高门贵女,可家中权势却不是可以拿给我任意为之的。况且,我也不想轻易用之。”

高修玉了然,隔着头顶交错的枝节和叶子看了眼天色,说道:“我带你回去吧。”

他转身时,宣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高将军,我想要带他们回家。”

她已经让那十个家丁命丧于野了,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们的尸身回到南州去。可凭她和春雪,她们断然做不到,便只能求求眼前人了。

看着她泛起涟漪的双眼,高修玉那颗心也同此时被紧紧握住的手一般,颤颤的,有什么东西在撬他心里的锁……

片刻后,他暗自叹息一声,答道:“好。”

眼下洛州之事还未查出多少眉目,宣芝又有求于他,他不好推脱,便只能先将她主仆二人安置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近日才安插进洛州的眼线暗中保护她们。

他有想过传信给中书令府,又怕这信会暴露他们在洛州的行踪,便先作罢。

他对宣芝说:“你此番来洛州买药,迟迟不归家,令尊应当会起疑心,派人来寻你。”

“父亲和阿娘能察觉到最好,不能的话……”她望着高修玉,眼中含了些许歉意,“便只能叨扰将军几日了。”

听她这么说,高修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已经答应她会想办法将十个家丁的棺材运回南州,那剩下的便是她和春雪回南州的事儿了。

她为何不让他想办法先送她主仆二人回南州,反倒说叨扰他几日?

高修玉不慎露出些打量的意味。

宣芝察觉到他神情中微末的变化,解释道:“前有流民妄图逃向南州,后有劫药的匪徒,我能够猜到这洛州城或有不太平之事发生,想必将军来洛州也是为了查清这内里的猫腻。眼下劫药失败,背后主使之人定然知晓,若这场抢劫掺杂了别的东西,我若此时让你帮我们出城,怕是会被盯上吧?”

“小娘子心思细腻。”

高修玉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家中庇护的弱女子罢了,可一次又一次的不期而遇,都在改变他对她世家女刻板的看法。

他想起青云县外那一次,她潇洒跃上马背,独立离开的清瘦背影。

她是有几分胆量的,却抵不过这世道险,人心恶。

“说起劫药之事,我方才听你口吻,是察觉到这其中有不对劲之处?”

“有。”宣芝放下茶盏,细细道来,“那晚有匪徒意图对我和春雪行不轨之心,他们中有人试图阻挠,说‘只需把药材带回,不可横生其它事端’。这事儿怪就怪在,既是抢劫,为何只劫药,而不搜罗我们身上其它值钱的东西?”

的确是不正常,高修玉想起那晚他还留了一个活口在……

*

唯一的活口关在客栈后院的一间暗房里,那里鲜少有人走动,暂时还算隐蔽安全。

夜里,高修玉和怀真去了暗房,门初开的时候,那人瞪大双眼,嘴里头嗯嗯啊啊,像在求饶。

怀真转身便将门给关紧,高修玉取出火折子点亮旁边一只废弃的烛台。

他一边甩灭火苗,一边蹲下盯着活口,片刻后取掉口里塞的满满的布团,冷声问:“你们是受何人指使?”

活口呸一声吐掉嘴里的线头,怒道:“有种你就放了我,我背后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骗三岁小孩可以,骗我不行。”

高修玉起身,抬脚勾来一只凳子,吹掉上头的灰尘,坐下继续说:“我听说,你们劫道有个规矩,只劫财物,不劫人,怎么那晚偏偏要坏了规矩呢?”

一旁的怀真听出些别的意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晚,那晚是个意外,而且不是我要劫人,你不能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来。”

“都是乌合之众,有罪同担。”

高修玉从腰后取出鞭子,唰地挥开,鞭打在地上发出清脆又令人胆寒的声响。

活口有些怕了,盯着鞭子继续解释:“我劝过他,不要动那二位小娘子,是他不听,你要找就找他去。”

下一刻,他发出一声惨叫,怀真捡起地上的布团,重新塞进他嘴里,高修玉接着又挥了五鞭。

这几日劳心费神,疏于操练,高修玉挥的臂膀有些酸,遂丢下鞭子,再度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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