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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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龙抬头。
东洲近海,每年的这个时节都会在海边举办祭祀,上至皇室,下至黎明百姓皆会到场,祈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海阔天高,长波翻涌。
身穿甲胄的卫兵像一道坚固的长桥,将颂国皇室与百姓隔绝两岸。身穿玄色长袍的祭司在供台前念念有词,未有一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却都十分默契地注视着辽阔的大海,虔诚无比。
海浪拍打礁石,发出滂湃的声响。
祭司转身,面向皇室,朗声道:“请龙神佑我颂国。”
皇室成员无不下跪磕头,跟随祭司齐声念着:“请龙神佑我颂国。”
祈祷的声音像奔涌的海浪,一道接一道传开,只见方才海岸边还站着乌泱泱的人群,现下全都匍匐跪地。
萧复安站在皇室成员的最末尾,起身时能从亚肩迭背的缝隙中窥见一抹青色身姿。
他很认真,也很天真。萧复安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惊蛰瞥见他神情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明白他那抹笑代表着什么。
霎时,天落惊雷,狂风大作,供台上摆放的供品在瞬息间悉数翻倒,滚落在地。
众人望着天际渐涌而来的乌云,瞬时脸色大变。
“祭司,这是怎么回事?”颂帝问道。
祭司望着骤变的天和海中激浪,咚地跪地,高呼道:“龙神发怒了,龙神发怒了。”
百姓闻声,皆惶恐。有人低声说道:“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触怒龙神,龙神不再保佑颂国了?”
“祭司,你在胡说什么?”薛澈上前,揪住祭司的衣领厉声质问。
祭司惊恐,指着云层中闪电忐忑道:“殿下,龙神发怒了。”
人群开始骚动,纷飞的议论声传入薛澈耳朵里,他望向百姓的方向,见他们神色焦灼,慌乱不已。
他低声道:“不过是变天罢了,孤命令你,向百姓们解释清楚。”
祭司猛地瞪大双眼:“殿下,您这是要我撒谎啊。”
他看向海面,声音愈发大:“我们已然触怒龙神,万不可再当着龙神的面说谎了。”
薛澈一把丢开他,回到颂帝身旁,继续安抚:“父王,东洲时常变天,并非是祭司口中所说的龙神发怒,您切莫动气。”
话音刚落,颂帝骤吐一口血。
“父王!”薛澈大惊,忙呼喊,“快,快传太医。”
这场以祈祷“国运亨通”为目的的祭祀,终于在接二连三的惊吓中结束,皇室中人很快散去,无人看到萧复安在雨水中肆意笑着。
“人们总是喜欢把希望寄托在拜神拜佛上,却不知道最大的危机正是来自于他们极度依赖的信仰上。”
他展开双臂,任由倾盆大雨浇头而下,高声说:“神台坍塌,信仰溃散,国将不国。”
同日南州,春光如海。
宣芝的医馆已筹备得差不多了,又恰逢今日祈神,便在风声街找了块空地,支起摊子义诊。
来义诊的大多都是些寻常百姓和年迈者,宣芝为他们把脉开方子,春雪便在旁分发揭帖,宣传即将开业的医馆。
摊子斜前方有一家酒肆,临街的位置是个雅间,窗户开了半扇。
“这宣小娘子才被高将军拒婚,不在家里躲躲流言蜚语,怎还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义诊?”
说话的正是户部尚书之子裴清,站在一半关闭的窗户前,将义诊摊子瞧得一清二楚。
“裴郎君觉得她应当躲在家里?”
裴清回头,崔妙人将好端起酒杯,饮下佳酿。
“不该吗?被拒婚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对她,甚至对整个宣府的名声都有影响,就该好好待在闺阁,待此间流言散尽再出来也不迟。”
“郎君都说是流言了,那她凭什么还要躲着不敢见人。”崔妙人走到窗前,只见小小的摊子前坐着身穿浅觅蓝襦裙,正凝神把脉的宣芝。
她的生活这般自由自在,崔妙人竟心生羡慕,忍不住叹道:“我倒是觉得,她这样很好。”
“是吗?”裴清递了杯酒给她,“可南州的世家权贵里,看中的只有‘名利’二字,即便她有个做中书令的父亲和一技之长,混不出个名堂来,也还是会遭人耻笑。”
崔妙人沉默须臾,同裴清碰杯:“那便看她如何力挽狂澜吧。”
翌日,春生堂开业,崔妙人差人送去一份贺礼。
春雪拆开,是一对白玉瓶,里头还附了张字条:妹妹仁心仁术,来日南州杏林里定有春生堂的一席之地。
“咦?这崔家小娘子唱的哪出?上次在花江还联合别的小女娘给娘子难堪呢,怎的今日又送上礼了?”
宣芝收了字条,又把装玉瓶的盒子给盖上:“上次之事,不是她主使的。”
春雪跟着她进了八角罩:“不是她?可她明知娘子刚被拒婚,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你搭话,引来非议。”
宣芝摇头:“我早年的确同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她会记得那么清楚。”
正说着话,春生堂又来人了。
春雪以为是病人,没曾想来的却是刘妈妈,身旁还跟了位娘子。
“怎没瞧见你家小娘子?”刘妈妈笑着问。
春雪侧头,朝八角罩内喊了声:“娘子,刘妈妈来了。”
宣芝从罩后钻出:“刘妈妈,快快请坐。”
刘妈妈搀着秦柔坐下,倒茶时宣芝多看了几眼,小心询问道:“这位是?”
“这便是我家大娘子了。”
宣芝讶异,忙福身行礼,刘妈妈却眼疾手快拦住她:“小娘子不必多礼,我家大娘子没那么多规矩的。”
宣芝这才起身,坐到对面去,目光忍不住落在秦柔身上。
她的瞳仁并不似常人那般黑白分明,反倒有些发灰,视线始终低垂着,空洞无物。
“我这双眼很多年前便瞎了。”
宣芝愣住,听着对方手里念珠细碎的响动,一时间感到歉然。
刘妈妈瞧见她脸上的局促,忙解释道:“我家大娘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思很是灵敏,小娘子莫要紧张。”
秦柔微笑,曼声开口:“听闻你年少时便开始学医了,还出去游历过几年?”
“是了。”
秦柔起身,慢慢踱步靠近宣芝:“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宣芝怔然。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秦柔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便要退回去,岂知宣芝突然站起来,握住她的手:“自然是可以的。”
秦柔笑着点头,一寸一寸抚摸宣芝的脸,片刻后赞扬道:“我虽然看不清,却也知你当是位容貌俊秀的小女娘。”
她坐回去,继续转动手中的串珠:“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选择这样一条路?要知道这世间女子大多依附家室、丈夫过活,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跌宕不羁之人。”
宣芝想了想,行医这条路好像天降一般,刚好就落在她面前,她也就顺势而为,去走了一遭,从来就没有问过为什么。
她笑着摇头:“我不想拿什么漂亮话诓大娘子,这些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为何要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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