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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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把鱼鳞般的瓦楞晒得微热,怀真躺在青瓦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只灰鸽落在他掌中。
待取了东西,他跃下屋顶,朝着琼林苑奔去。
“将军,有来信。”怀真打轩窗口将细小的竹筒抛给高修玉,低头窥见满地凌乱的纸张,墨痕清晰湿润,全都写着一个“静”字。
他双臂枕在窗台上,认真盯着高修玉,须臾后,见他将手中信纸点燃,黄白的纸张寸寸成灰,掉落炭盆中。
“是炎国的使臣要来了吗?”怀真问。
高修玉头枕搭脑,手肘放在扶手上,轻轻“嗯”了一声。
怀真歪着脑袋:“可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
“不必,他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使臣,我们只需盯好南州城内是否有异动。”
怀真“哦”一声,目光落在案下曲放的双腿上:“那药您用了吗?”
高修玉睁眼,冷声道:“我无碍。”
怀真瘪瘪嘴,自轩窗外离开,在苑子里扬声道:“阴雨天的时候就知道了。”
高修玉不自觉地扶上自己的双腿,按了按。
午时,他搬了把椅子在苑儿里晒太阳,这样闲散的日子于他来说实在难得,若非炎国提出立盟,现下应当还在守秋风渡。
长廊里传来脚步声,高修玉侧头看去,是母亲秦柔。她双目失明,只能由刘妈妈搀着过来。
高修玉起身去迎,握住手的时候,嗅到秦柔身上淡淡的线香味,她应当刚从佛堂出来。
这些年,她鲜少出门,常常在佛堂打坐诵经,说是为他祈福。
父亲走后,她变得有些固执。
“阿玉,听说你的腿受伤了?”秦柔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手里还一颗接一颗捻着串珠。
听着她手中细碎的动静,高修玉坐下,宽慰道:“寻常小伤罢了,一两日便好了。”
“是吗?”秦柔视线低垂,听人说话时总会不经意微俯身子。
“放心吧,阿娘。”
秦柔点头,阳光从头顶交错的枝叶间洒下,斑驳的影子在她脸上轻晃,掩去一闪而过的疑虑。
良久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把那桩婚事拒了?”
高修玉顿了稍许,从喉咙挤出一个“嗯”字。
闻声,秦柔哀叹一声:“你若不是投身在武将之家,那该多好。”
“阿娘。”高修玉蹙眉,声线冷淡,“此事不必再说。”
这些年,他与母亲说话很少,偶尔归家也不过去佛堂或琳琅苑匆匆见一面,见她安好也就放心离去。
母子二人谁都知道,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会说很多体己话了,各自怀揣心事在这世间继续活着。
秦柔起身离开,入风雨廊时,忽然回头说道:“他人命运的写照,未必会在你身上重现,你又何必作茧自缚呢。”
高修玉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一样,不受控制地抖动两下,木然转头,看着秦柔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他双手覆盖在脸上,身体向后仰去,重重砸在逍遥椅背上。椅子载着他,吱呀摇晃,他像没有归处的游魂,被散碎的金阳灼的灰飞烟灭。
晴空万里无云,桃枝在南境的暖意中抽条,吐纳嫩绿的芽子,衬在乌黑的螺髻间。
“春雪,把那摞书搬过来晒晒。”宣芝溺在春阳里,翻动长凳上的医书。
春雪把书一一摆开,开始拉起家常。
“娘子,我有个问题不明白。高将军那般冷情将你拒绝,你为何还要赠药于他?”
宣芝走到另一头,继续晒书,对答道:“这是两码事。青云县救命之恩,本该答谢,也算是彻底划清界限,互不相欠了。”
“又在说了,”她拍拍掌中灰尘,转身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父亲都愿意把自己的马车借给他,说明心中芥蒂已经消除,我为何要去斤斤计较?”
春雪还是心有不甘,始终觉得他那样的做法太欠妥当,将自家娘子在南州贵女中的处境变得更加水深火热。
天子脚下本就是互相攀比,看重声名,将利放在首位。她日后还要嫁人的,拒婚一事,得赶退多少有意与中书令府结姻亲的高门世家?
春雪喟叹一声:“若是不回南州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宣芝从墙角摘了朵不知名的野花,朝春雪抛去:“此次不回,也终有一天会回的,不过就是早面对和晚面对罢了。”
春雪摘下头上的花:“娘子不打算出去游历了吗?”
宣芝摇头:“不了。父亲公务繁忙,家中大小事务全由母亲一人操持,实在辛苦,我想了想,还是陪在他们身旁。”
“所以……”她走近春雪,“赶紧去寻个房牙,替我们物色个好的铺子,我要在南州开家医馆。”
*
五日后,炎国使臣抵达南州。
宣林起了个大早,正要出门便在游廊碰见宣芝,有些诧异道:“芝儿,你怎么起这么早?”
宣芝见他行色匆忙,不敢多耽搁,只道:“睡不着,父亲今日好像也比往日起得更早些呢。”
“哦,今日炎梁两国定盟,为父得早些入宫去。”
宣林寒暄两句,便着急离开了。
马车穿过街心,宣林撩开车帘,见天色还未亮。霎时,马蹄声疾,自街角处他看到高修玉与怀真打马而来。
高修玉见马车,当即勒停马,垂眸道:“中书令,这是要入宫?”
“是啊。”宣林张望他去的方向,回首道,“高将军这是要去城门处?”
“是。陛下命我去城门处候着,同鸿胪寺一道将使臣安全护送入宫。”
宣林点头:“也是,和谈事大,容易引起诸国注意,难免不会有人想要在其中动手脚,还是谨慎为妙。”
说话间,天已有亮色,远处有几盏豆火熄灭,高修拱手道:“天色不早,末将先行一步。”
两马一车在街中错身,朝着各自的方向驰骋,很快消失在街道两头。
黎明时分,高修玉已带着人马等在城门口,身旁站着着紫服的鸿胪寺卿马致清,正伸着脖子远眺。
马致清久不见队伍的影子,握拳叩击掌心,来回踱步,焦虑道:“怎还不到?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马寺卿少安毋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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